(完结)那个Sky大导今年居然收学生了(5)
【魔我】二创,中式魔法世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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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
天色渐晚。积木般的白墙高低错落,被外面透进来的霞光染成粉色。白雾之中,光影闪现,有些画面的边缘已然开始变得模糊。
特波蜷缩在一块狭窄白墙上沉睡,身上仅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。
一个消瘦而半透明的身影,越过晚霞,轻轻坐到了他的身旁,微笑着将他的斗篷上提,盖住肩膀。
“食咗饭未呀?咁早训觉。”
(*吃饭了吗?这么早就睡了。)
特波没有听见他的问话。他依旧沉浸在混乱的梦境之中,直到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紧皱的眉心。
梦境平复之后,他也醒了过来。
天色已经完全黑了。因着周遭的记忆碎片闪烁着旧日的光,视野才不至于全暗。
对遗忘之境施加反咒后,特波遏止了它的扩张。但对特波来说,最要紧的还是那个人魔法脉络中的遗忘诅咒,他决心要在反咒终结之前,找到他,带他进入阵心,来结束这场经年的噩梦。
——但命运的牌桌上,他好像总是不太走运。接连两日的疯狂寻找后,特波撑不住睡倒在了这里。
此刻,他迷茫地瞪着眼睛,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——他穿着霜白色大褂,戴着黑边圆框眼镜,笑容温柔腼腆,整个人仿佛浸在一湾月色之中。
“……老爸?”
“啊,确实是,这么多年没见,你居然还能认得我来。”
“这认不出来就有鬼了吧?”特波忍不住笑起来,仿佛回到了童年被父亲逗乐的时候。
“我和你,几乎都要长得一样了啊。我怎么会和你长得这么像?难道我不是捡的,真的是你亲自生出来的吗?”
“别听你爹那些瞎讲的话!”刘波有些羞赧,对他摆了摆手,“还有,我都说了你不是捡的,是神仙送给我的啊。”
“你真不是骗小孩啊?到底是什么神仙?”
刘波笑容一下感慨起来,仿佛回忆起遥远的往事。他说,其实是一只凤凰。
“那天我第一次学「古神呼唤」,Sky直接教我引出凤凰,差点死掉,凤凰围着我转了两圈没杀我,叼着一个篮子放在我身边,里面就是你了。”
“……强买强卖啊。”
“是啊,你额头上的疤就是被那只火凤的羽毛燎出来的。”
特波摸了摸额头,有些感慨地笑了。“它还救了我们,就在这次邪神现世的时候。”
“这样吗?”刘波有些诧异,旋即欣慰地笑了,“那很好,真的很好。”
两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。身边记忆碎片的光亮,像是投影仪的光束一样在他们身上流转。
“乖仔来这做什么的。”
“我不能是来找你的吗?”他拢了拢身上的黑色披风,感到一阵疲惫。
“……我不在这,我在傲天的身边。”刘波低着头去抚平袖上的褶皱,“我只是一段记忆,一片灵魂。”
“他们会找到我,而你也有你真正要找的人。”刘波笑盈盈的,去拉特波藏在斗篷里的那只手。
特波的手被牵出斗篷时,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个保温杯。
他眼神闪烁,嘴里开始说起胡话。
“我还没好好找,他可能,他也许不在这里他去了别的地方。”
“你有他的召唤术呀?为什么不叫他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他的!”特波震惊的同时有些紧张。
“被我炸出来了!”
“你真喜欢我老师啊你!”刘波敲了敲特波的脑瓜。
特波摸了摸脑袋,开始狡辩。
“嗯……但是早恋……也不是,啊怎么说呢,第一次被抓包我还真没什么经验啊……”
刘波气呼呼地在白墙上走来走去。
“那怎么说,以后我叫你师母?”
“不是不是不是!我还没早恋!”特波顿了一会儿,到底忍不住接这个话茬,“不过咱俩以后可以各论各的。”
刘波气笑了,狠狠踹了他一脚。
这一通闹下来,特波心头郁结稍散,他终于可以自嘲般地说出这句话来:“我找了他很久,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出现。也许……”
“你找他是为什么?”
“为什么?”特波有些疑惑,他觉得父亲应该已经明了,却还在这里刨根问底。“因为,因为我真的爱他吧。”
刘波点点头,示意他接着说下去。
“……小时候他来过我们家吗?我忘记了,小时候的事情我大多记不清。你知道吗老爸?十三岁的时候阿姨就回老家了,她说她老了。从那之后我就是一个人长大。
“人生像是旷野,很自由,但是找不到任何方向。你们离开我太早,没有在旷野上给我留下多少地标,告诉我人生应该何去何从。
“这样说起来有点寂寞。不过有一件事,生日的时候我总能收到礼物,嗯,平时也会。每次都有小鸟衔着不知道哪儿来的花,放在窗前。这么多年来,看见那些花,我就会感到我是特别的存在,我好像并不孤独。
“就这样我长大了,长大真的有点辛苦。但我记得,你和我说过,有一个很厉害的大魔法师Sky,你希望我能够成为他那样的人。也许那只是你一次短暂的期望,但我就一直想着这件事,我不停地想,不知不觉中那句话好像变成了我的宿命。
“我非常上进,非常用功。我希望着有一天能用我的努力找到你们,然后告诉你们,你们不在的时候,我也很认真地在生活。
“后来有一天,我后来真的见到Sky了,真的和他并肩作战了,我还知道,那些花都是他送给我的。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天,我都感到很快乐。每一天都比之前的十几年还要值得。怎么形容呢……
“……老爸,你们是不是对我用过「一忘皆空」?我遇见他的时候,感觉熟识,就像上辈子开始,我就在等待这样一个人。”
刘波看上去有些伤心。
他努力想露出一个笑,眼里却满蓄着一池幽深的湖水,泪珠滚落在大褂上,又化成光点消散而去,仿佛打碎一身的霜。
特波去牵他的衣角。
“别哭啊……被老爹知道我又要挨揍的。”
刘波终于轻笑了一声。
他伸出一只手来指向北方,那儿不知何时闪烁过一道魔法痕迹。
召唤术的法阵在刘波身后不远处缓缓褪色,他的衣袂在光影中飘飞。
特波站起来,愣愣地望着父亲。
“你爱一个人,就要告诉他,而不是傻傻以为他应该知道。有时候他们不是不爱,而是不敢。
“去找他吧,乖仔。”
特波看着他身影逐渐虚幻。
“我还能再见到你吗?”
他得到一个风一样轻的拥抱。
“当然,但你还需要等待。人生就是不断寻找,并且等待。”
……
28
大地上尘土飞扬。
两个高挑的身影相对而立,外袍在狂风中翻飞。魔法的闪光以他们为中心蔓延,铺撒到这片大地上,随处可见光晕流转的魔法阵。
特波有些为难地去拽其中一个男人,手却直直穿了过去。
——到底只是记忆的敛聚空间,但这些场景也太身临其境了点。
不久之前他找到Sky时,后者正坐在角落里低着头,身边不远处还盘旋着一条巨蛇的尸体。Sky就这样双眼无神地静坐在死亡身边。
特波也没说多的话,牵起他就走。Sky望着他嗫嚅半天,直到进入阵心,阵法纹路攀上手臂的时候,他才恍然又磕巴地说出两个字。
“特波。”
特波正低着头牵引阵法。听到自己的名字,他有些感动和心酸,但嘴上还是不饶人。
“现在知道叫我了,记不记得你怎么跑进来的?不长记性的家伙。”
“特波……”
声音有些不对劲,似乎发着抖。特波抬头去看。
虚幻的光影飞闪,在两人周围碰撞。
Sky的脸上涌现出痛苦的神色,金色的魔法回路在皮肤表面撑出静脉一般的凸起,仿佛下一刻就要迸裂。
“等一下!等一下!”特波想将他从阵心之中扯出,Sky却死死定在了原地。
特波用感知探到那遗忘境咒已被扯散,但反咒的分离远没有停止。
情急之下他使出了「灵魂敛聚」,下一刻,无数记忆碎片的光影都向二人冲击过来,它们像是有意识般地朝着Sky伸出触角,将他带离了特波。
等特波再清醒过来时,恍然地发现记忆空间已然凝聚成一座座实景。
在这些记忆图景里,他寻找着他的Sky,又路过这些年轻的Sky,感觉就像陪他重新活了一遍。
——如果现在他不是在和自己老爹打架那就更好了。
“是我小瞧你了,敢做我们少爷的老师,你到底有什么资格?”
“我怎么没资格了?我有教师资格证啊。我还是大魔法师。”
“呵,教师资格证,大魔法师?我们少爷连管家都是大魔导师。”
“……他的管家不会就是你吧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!”
特波在旁边吐槽,这是个人都能猜到吧?
“少爷,居然连这个也告诉你了……”
不是,就算告诉他又怎样啊?
俩人小学生斗嘴般地有来有往,你看不起我的等级和编制,我看不起你「裂空」都没裂好,把自己少爷弄丢了。
文斗不分上下,那就武斗。
各种花式魔法不要钱一样挥洒在半空中。Sky有点吃亏,他还需要念咒才能施展咒术,念快了就像在说贯口。特波看着都担心他会不会口渴。
不久,Sky明显落了下风,他率先召出银龙来。龙傲天,也就是人称龙神的Dragon,冷冷一笑,脸上是两分淡漠三分不羁五分我非常强!
他召唤出来一条黑底金纹神龙。
“老师,我写出来了!”
欣喜的声音打破了一触即发的战局。
特波这才发现,远处的魔法涟漪不约而同地绕开了一小片区域,那里有个人披着黑色斗篷蹲在地上,不细看还以为是一块小石头。此刻他终于掀开了帽子,露出一张小团脸来。
他双手正高举着一本英语词典书和一张四级试卷。
“……”
特波刚想说他们正在打架啊老豆,就见龙傲天十分潇洒地脱离战场走了过去。
Sky皱着眉头跟上。
两位刚刚还打得水深火热的人,收起锋芒,针对刘波的四级试卷展开了一系列学术探讨,尤其是翻译部分。刘波从魔法袍的内兜里,翻出来一个小本本做笔记。
“……那这张卷子差不多就这样,你先回去把作文写了。”
“作文也要写啊,好难啊老师。”
“你以后还要写论文呢……这样吧,你先去我办公室拿英文写作的教材,先看别人怎么写,好好学学。然后呢,你顺便帮我把左边第二格的文件交到教务处主任那儿昂。”
“你竟敢使唤我们家少爷?”龙傲天脸黑了下来。
“傲天,傲天你尊师重道一点,要不是我要写题,刚刚就得好好说说你。”刘波有些不好意思地拦着他。
“……对不起少爷,是我失态了。”
“没事儿傲天,知错就改就好,我的老师,那就是你的老师,不对,那老师是你弟弟的话,我就是我老师的嫂嫂?好奇怪,我捋捋哈……”
龙傲天贴在刘波身边,眼神温柔地看着他算辈分,时不时应和两声“少爷说得是”。
Sky有些狐疑地看向自己兄长,这个从不低头的人,居然对刘波如此温顺。
不过他管不了太多了,他还得偷偷去找药压制邪神对自己的影响。
特波就这样看着Sky仓促地跑向远方,直到望不清他的背影。
29
Sky和Dragon还有些不同,Dragon是自己脱离的斯宾塞家族,而Sky是被其父亲当做“家族耻辱”赶出来的。
Dragon被族中长辈请回加家中喝茶时,敏锐地察觉出其问题的严重性。
在二人年少时,父亲尤为期盼“捡来的”次子成才,本以为父亲是良心发现,开始行善积德。然而,人的本性终究是难以改变。
得知Sky其实是父亲私生子后不久,Dragon便自请断绝了自己斯宾塞的贵族名头,突破性地使用出「裂空」,离开了这个世界。
没有人知道,他的「裂空」其实并不完美。激烈的魔法阵在回路之中跌宕,像是把他撕碎又重组,每次他都恨不得立刻死去。这次带着少爷回来避难,则更为严重,两人居然落到了截然不同的地界。
他几乎是翻山越岭,才终于找到他的少爷。
——如果不是在自己那个讨厌的弟弟身边就更好了。
现在更讨厌了,龙傲天面色冷冷地放下茶盏。
他嗅到了麻烦的味道。龙傲天不喜欢给刘波带来麻烦的人。
……
Sky低着头从政教处走出来,手里的本子记录着自己各种表格的不合格之处。
他沉默着回到办公室,拿过保温杯喝水,边啐魔法石碎屑,边改起自己的文件。
原来是这时候就养成的保温杯习惯。
特波翘着二郎腿坐在边上看着他改文件,他不知道这些文件居然这样严格和琐碎。
自从入学之后,特波就没再填过几份文件。现在想来,学科表、出差申请、换课申请……也许Sky早在看不见的地方填完了大部分,他最知道怎样填才合规,因为他吃过无数教训。
他看着Sky抿着嘴一遍遍地去对格式,对着对着他又兀自恼火起来,仿佛不喜欢这样一种约束,却又不得不迎合着这些规则。
斯宾塞家族,父亲,就是这样教导他的。做一个标准的、规范的、优秀的人。
特波觉得Sky并不讨厌Dragon,反而是向往他敬仰他。龙傲天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随心的人,Sky则是在训诫中长大的,若是不守规矩,则可能失去一切——他拥有的本就不多。
特波看见过那一晚他被赶出家门的缩影。
他都没办法穿自己喜欢的蓝色夹克衫。因为伤口的血会渗透衣衫,他只好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,整个人裹在里面,疼得瑟瑟发抖。
他边走边自己安慰自己:没事,没事,父亲没有杀了自己已经很好了,裁决所监管处的副处,怎么能有他这样的儿子,这是合理的,这是自然的。
他说,都怪我不小心被邪神侵蚀了回路,如果是兄长,肯定不会。
他停住,在夜晚的乡间小路上。
周遭一切事物都已睡着,乌云遮蔽了晚星。漆黑一片的路上,看不见任何光鲜的色彩。
特波在这段记忆里见到的最后一幕,便是他低着头,发出很轻的一声呜咽。
30
刘波又强拉着Sky和另几个老师出来聚餐。他商场上的天赋犹在,几句话便让人拒绝不得。
况且——
龙傲天在背后用警告的眼神看着Sky,仿佛在说拒绝我们少爷你就死定了。
松天硕、宇文秋实、刘旸也是刚进校的新老师,他们仨曾是同窗,如今又是同事,仍得以保留着一些学生习气。很快就和刘波打成了一片。
对Sky的大名,他们有所耳闻。这位老师刚来学校时很是孤僻,闷闷地办公,学生挑了又挑,愣是没一个看上的。学院领导都要发火了,念在正是师资紧缺的时候,才没裁了他。
过了一年一个天才学生从天而降,赶巧给他捡回学院救活了,才总算有了交代。
相处下来,三人都挺喜欢这位同事的,他外表冷冰冰,心里却柔软真诚。只要熟络起来,他总愿意优先考虑别人。
饭局上,刘旸一把搂住Sky的脖子。
“兄弟,兄弟,我说我们一起报名那个欧洲区魔法学院交换生吧。”
“……那刘波的学习怎么办。”
“少爷的功课,我来做就行了。”龙傲天优雅地闻了闻杯中红酒。
“哎你这学习态度不行啊,他学还是你学?你不能替他写作业。”刘老师颇为不满这位天才对学习的态度。
天才龙傲天,看向刘旸。
“95年。”
“什么?”
“红酒啊。”刘波十分熟悉自家傲天,拿起红酒浅尝一口,砸了咂嘴。场上几人都笑了起来。
“老师你也别担心,在老师不在的时候,我会好好上课,有不会的咒语我会问傲天和几位老师的。”
刘旸拍了拍Sky的肩,开始许起豪言壮志,他说那边的哈利正在找很厉害的研究方向,他们可以去和他合作。又说之前有个谢尔盖,来这边交流时他混熟了,现在到那边去有照应。还说中华区的王燕也去,她不是你老同学吗?我们一起去就是留学三剑客!
Sky被他一连串的话说得有些晕。一杯酒下肚,他迷迷糊糊答应了下来。
松天硕和宇文当场拿出一份报名表,要求Sky现场签字,仿佛生怕他反悔,又躲在自己的工位上哪儿也不愿意去。
刘波从龙傲天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,笑嘻嘻地送到了Sky手里。
特波站在这片回忆之中,不由感到幸福,仿佛这些暖意是降临在自己身上。
他蹲下来仰头去看Sky。他神情舒缓,正微微地笑着。
画面忽然一闪,几人来到了一片松林。
看情况,估计是几个人都喝醉了,来这边耍酒疯呢。
松天硕和宇文笑眯眯地坐在树边,看着面前比划来比划去的几人。
龙傲天喝醉了,却还是站得笔直,有些沉浸地盯着自家少爷。随时准备接住歪倒的他。
怎么还不倒呢?龙傲天想着想着有点懊恼。他想带刘波回家了。今天晚风正好,他想背着他走过长长的松树林……回到两人的家。
刘波、Sky和刘旸三人正在讨论各种奇特阵法,上一句聊到精神类境咒,下一句又飘到十大咒术。「古神呼唤」只有几个人会啊,刘旸说,我反正没学明白。
Sky对自己的天才学生说:“是的,我会,我今天就,就教你吧。”
这个醉鬼拿起魔杖,咒语却还是念得平稳,刘波一句一句地跟着他复述。
到了最后一句,Sky收了魔杖,示意刘波继续。刘波念完最后一句咒语,身后的魔法阵闪烁几下,仿佛接触不良的灯泡一般,刺啦一声,又熄灭了。
“没出来。”Sky真醉了,他憨憨地笑了一声,“不是你的问题,这个很难的……”
几人笑着带过,继续侃天侃地。
龙傲天到旁边扶着树干咳了几声,又将带血的锦帕收到了口袋中。刘波马上跌跌撞撞地跑过去,翻出自己的小本,努力聚焦视线,去看上面有关胃病的疗愈笔记。
Sky和刘旸坐在地上开始发起呆。
就在这时,一阵猛烈而灼热的风从众人之间掀起。锐利的尖啸惊起群鸟。
刘旸和Sky在地上滚出一大段距离,直接重伤不起,松天硕和宇文秋实坐得稍远,但也被骤然出现的火凤凰撞得瘫倒在地上,因着未散的醉意,一时起不来身。
龙傲天第一时间把刘波护在了怀中,他的后背燎出一大片血红的伤口。
两人就势倒在了地上,刘波紧张地叫着龙傲天的名字。后者甩了甩头,撑起身子,从腰间拿出柄染了血的折扇——魔杖正嵌在扇柄之间。
“别怕,在我死之前,没人能伤害你。”
凤凰与他对峙半晌,最终警惕地退了一段距离,绕着两人转了几圈,又从「古神呼唤」的魔法阵猛地扎了进去。
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,它再次跳了出来,很快地把一个竹篮放到了刘波身侧,里面有个小孩正哇哇大哭。
这次火凤没再回来。
龙傲天扶着树干回到刘波身侧,疼痛与醉意交叠,让他头脑有些胀痛恍惚。
他望着躺在地上,被火凤的气息逼得浑身是汗的刘波,和他身边的那个小娃娃。
嘴跑在了脑子前面。
“少爷,你,你给我生了个小孩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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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怎么又回来了?”龙傲天皱着眉头问Sky。特波猜得出他的潜台词:怎么又回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了。
“是不是又资料不合格?”
紧接着刘波有些无奈地追问导师,师生地位仿若颠倒。
特波也想问这句话,怎么能这么关键的时候不合格?
到了欧洲区魔法学院之后,几人很快便联络上了刘旸的熟人,哈利和谢尔盖的中文意外地说得很好,据说是因为碎嘴子刘老师总是找他们聊天,还执着于语言教学。
哈利潜心于黑魔法方向的针对研究,正因为此,他有一瞬察觉到了Sky身上邪神的气息。哈利没有任何害怕,而是悄悄联系Sky,希望Sky配合他研究黑魔法的解离咒术。
在这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,Sky却突然被中华区魔法学院召回了——因为档案文件不合格。
龙傲天低着头忙活,没有抬头,声音低沉地说道:“既然已经走上这条道路,就不必再抗拒了。该做的工作,自然要做好。”
Sky像个被戳穿的孩子一般低下头。
他最开始的那些文件,确实是在抵触之下完成的,不少都有缺漏之处。
此次欧洲之行,朋友们在传送月台送别他。他离开的瞬间,第一次对陌生的地方产生了不舍之情。也产生了懊悔之意。
“没事,等来年开春吧。到了那时候,一定还能再去欧洲。”刘波拍拍他的肩。
卧室里有小孩哭闹的声音。龙傲天熟练地拿起几样东西,走进房间。
他刚刚忙活半天的东西,居然是一个奶瓶!
Sky震惊地望向刘波,“不是说要把那个小孩送养吗?”
“啊……这个啊。”刘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“有一天早上起来,看见他对我笑,我忽然很舍不得,傲天说,那我们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吧。”
特波想,喔,现在是三人世界。
他跟着Sky和刘波走进房间,看见在木摇篮中使劲蹬腿,哭到打嗝的自己。
奶瓶递到嘴边后,小婴儿终于不再哭泣。刘波和龙傲天蹲在摇篮两边,用一种可以称得上柔情的目光望着摇篮里的孩子。
“老师,你看看他,太可爱了,你抱抱他吧。”
听到这话,Sky有些僵硬地伸出胳膊,但还没来得及碰到,婴儿便哇哇大哭。
“哎你别碰瓷儿啊!我还没抱起来呢就哭。”
“他可能有点认生,老师要不你先和他说说话吧~”
Sky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。
“你好,小家伙……你喜欢我吗?”
“……我告诉你,你要是不喜欢我,我也不喜欢你。”
哪儿有对小孩子这样说话的!刘波有些啼笑皆非地望着自己老师。
然而,小婴儿像是真被唬住了,他咿咿呀呀地抓住Sky的小指,不再哭泣。
Sky终于露出离开欧洲区后的第一个笑。他小声地说道:
“谢谢,你喜欢我的话,我也喜欢你。”
……
刘波实在不愿意打破这温馨的氛围,但这已是最好开口的时刻。
他语气尽量松快地说道:“老师,我决定退学了。”
“为什么……难道是因为照顾小孩吗?你可以暂时休学,或者,或者……”
“老师,我不愿意对你说谎……bb的话,傲天也能照顾。但是斯宾塞和裁决所那边几次三番地要求傲天加入,我们仔细思考几番,还是觉得人类世界更适合我们。”
“……是他们又来威胁你们吗?”
“不全是。我认为魔法世界还没到宜居的时候,邪神在暗处观望,裁决所在明处施压,我还是更想带着孩子去过安静平和的生活。”
龙傲天在旁边淡淡开口,“让少爷陷入这般危险重重的世界,是我的失误。”
刘波回头去纠正龙傲天,说两个人的生活怎么能总把错算到一个人身上,到底是相互扶持……
Sky蹲在摇篮边,低着头沉默,不知在想着什么。
32
刘旸在欧洲交换了四年,每年的开春,他都以为Sky就要来了。
但直到他挥手和哈利告别的时候,他也没等到Sky。
谢尔盖被中华区高薪聘请,和他一道站在回中华区的传送点。他喝得醉醺醺的,搂着刘旸肩膀说,兄弟,你真的不打算求助哈利吗?
刘旸的笑一下便僵住了,他面色刹那变得灰白,谢尔盖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放松,放松,这有什么好紧张的?我喝醉了。”
“……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?如果我去参加他的解离实验,不把我的魔法回路剃掉,根本救不了我的……再说了,我造的业,已经够我下几回地狱……
“我是没有回头路了兄弟!”刘旸状似开朗,大笑着拍了拍谢尔盖的肩,“只是不知道Sky还在坚持吗?四年过去,有点担心。”
说完这话,两人沉默半晌,刘旸突然抢过谢尔盖的威士忌,猛灌下去一大口。
……
Sky出外勤刚回,便被龙傲天拎着他的夹克衫后领,瞬移到了他和刘波的家。
这些年Sky很少来到这里,甚至很少去到人类世界。
他努力地在外勤中消除一切有威胁的黑魔法师,同时想尽办法在自己身上实验——以求脱离邪神侵蚀。
这些年来,他数次险些被邪神召唤过去造业,也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是个隐藏的威胁。他想,也许远离才是对别人最好的保护。
龙傲天和刘波隐约明白他的意思。这些年刘波不是没劝过Sky,但随着时空相距,几人终究是生分了些。
如今刘旸回到中华区,刘波让龙傲天务必把Sky也领过来一聚。
龙傲天把Sky丢在门口,便兀自走开了。
Sky甫一进门,就和刘旸打了个照面。多年不见,他们彼此都有些不知所措,最终还是刘旸率先开口打破沉默。
“Sky老师!好久不见啊!”
刘波笑着过来揽住二人,把他们带到沙发上坐。门口的风铃响起——宇文秋实抱着个小女孩款款走了进来。
刘旸惊得站起了身,松天硕看着他这样,忍不住大笑出声。
“怎么样!我女儿?”
刘旸呐呐地看着小女孩,又看看宇文,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小女孩的眼睛又大又亮,正闪烁着天真好奇的光。
“别跟他们开玩笑了,”刘波笑着起身去接小女孩,“给你们两个介绍一下吧,这是去年接回家的,我的女儿……”
特波看着眼前这幅场景,脑海中响起一声嗡鸣。
——小姑娘长得太可爱了,很像以前我府上的小丫头李逗逗,我就从院里接回来和特波一起养着了。
——他终于想起来了,关于梦的一切。
龙傲天从卧室抱出来一个刚还在拼积木的小男孩,刘波怀里抱着那个小女孩。
刘旸笑着逗孩子。他拿出一包从欧洲带回来的怪味糖,放了一颗到特波嘴里,变成一只青蛙跳出,吓得特波呆住。
大家都被他的表情逗笑了。
松天硕从一堆礼物里拎出来一个精致的小蛋糕,“今天还是我们豆儿的生日呢,先来过生日!刘旸靠边哈哈!”
小男孩把生日帽拼起来,轻轻放在小女孩头上。大家快乐地唱起生日歌来。
特波往场景外退去,他知道了,这就是最后宁静的那一天……
“生日快乐!”
“豆豆,许个愿吧……”
特波拼命向外跑去,仿佛只要再快一点,就能阻止那场「堕神之日」。
你在那儿吗?
33
“刘波!”宇文带着松天硕赶了过来,在他彻底进入战场前拦住了他。
“你们怎么来了,不是请你们把豆豆带走吗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的意思,可你真以为把特波留在人类世界,切断与这边的联系,就能不被邪神盯上吗?”
宇文紧紧扣住他的手腕,“如果你们都不在,没人能保证他的安全。我也不敢保证。”
松天硕拍拍刘波的肩,“傲天也不希望你来的。你回去吧,我和宇文去帮他找回Sky。”
“怎么可以!我不能拿你们的……”
远处突然传来巨龙的哀鸣——黑龙痛苦地在空中翻滚,银龙不知何时已遁入阵中消散。黑龙身上的金纹,已被重重黑雾腐蚀,焦痕几乎遍布整条龙身。
那个人的金丝眼镜上染了血,弯着腰止不住地咳嗽。黑云般的爬地魔尸体堆积在他脚下,又涌上新的一波,将他淹没。
邪神发出桀桀的笑声,仿佛对此感到有趣。
刘波忍不住冲了上去。
松天硕和宇文紧跟其后。
……
Sky本可以走出遗忘之境,若他第一时间转身离去。
但遗忘之境偏偏触动了邪神的侵蚀种子。
他几乎只是犹豫了一瞬,就自残般地迎了上去。
遗忘之境是精神境咒,对任何一个魔法师来说,都是致命程度的折磨。境咒术的阵法如同有生命一般,流动着爬上他的皮肤,再渗入其中。
疼痛与期待交织着,过高的眼压让Sky忍不住流泪,有什么液体从耳中流了出来,也许是血。他开始耳鸣,世界变得越来越遥远……
遥远的快乐、矛盾的痛苦。父亲带他回家说从此你是贵族,母亲为什么不一起去吃好吃的饭?
富饶的成长、不得赞扬的课业,永远不够的休息日过去,明天能学成吗?
母亲抚摸过头顶的温度,他已经忘却了。一切微小的幸福,仿佛昼夜不停地离他而去。那痛苦的事他也终于放下——他几乎快要忘干净对父亲的隐秘的恨意。
Sky内视着自己,紧盯那处被邪神侵蚀的回路,它松动的速度远慢于记忆流逝的速度。但只要有就好。也许在死去之前他能有机会重新成为他自己。
如果不小心真的死去了……Sky心想,这也很好,自己不再需要担心成为谁的负累或威胁。
他甚至有些期待着一场爆裂的死亡。结束不饱腹的幼年、不自由的少年、不成器的青年,以及沉重黑雾覆盖的看不见的中年。
特波刚跑到这里时,浑身是汗。如今则是一身凉意。
他伸手去抓Sky,抓了个空。
他的Sky还是不在这里,他的Sky过去曾在这里。
特波觉得这对自己来说,是一场酷刑——看见自己所爱之人浑身被血浸透,眼睛、鼻腔、耳朵、嘴角……都流出来红色的血,却完全不能为他擦去一分。
他定在原地,手脚冰凉。
……
如果真知道出来会见到什么,Sky一定选择死在遗忘之境中。
他用尽自己的力气,努力爬到了龙傲天和刘波身边。
黑龙在空中长啸,发疯般地与一只火凤厮斗。火星掉落在地上,砸在似乎感受不到痛的龙傲天身上。
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Dragon,我不应该在里面呆那么久……”
Sky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奇怪,仿佛烧在刘波身上的火,同时灼伤了他的嗓子。悔恨如滚水般从他的五脏六腑浇过。
龙傲天不看他,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试着去治疗刘波,去捂着他流血的伤口。
“我得想个办法,我得想个办法……”龙傲天神情恍惚,仿佛看不见他。
Sky跪在二人面前,他无法再承受这样的痛苦。他举着魔杖便要对着自己的心口戳下去。
特波正蹲在刘波身边,回头望见这一幕简直汗毛倒竖。无能为力的感觉又涌上他的心头。
但下一瞬,一把钥匙狠狠地砸在了Sky的手上,砸出一道血痕的同时,也将魔杖砸落。
龙傲天抱着刘波使用「裂空」离开的前一刻,没有回头,只冷冷地说了一句:
“别死了。”
别死了。Sky蜷在地上,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把钥匙。
邪神“最后的礼物”,是带走所有死去之人的侵蚀之咒。大地上黑魔法散尽,仿佛全都是枉死之人,再也望不见爬地魔的存在。
不过谁不是枉死之人呢?这世界上多的是枉死之人,苟活之徒。
何地无尘,但能不染?
(*《醉古堂剑扫》)
特波躺在Sky身边,看着他用力紧闭着双眼,一身潮湿的血气。
对不起,那么晚才来到这里。你这些年,是不是吃了很多苦?
他伸手去触碰Sky,想象着那些伤痕的触感。
34
山野之中,大片大片地开着花。
高草丛生,其间有着一条被人踩平的小径。特波沿着它走了很久也没有走到尽头。
他已经走了太远太远。如果真的找不到Sky,留在一片花丛中也不错。他想,也许Sky就是从这给他带去的花。
身后突然传来一丝动静,特波缓缓地回头。
——逆着光,有一个挺拔的少年,穿着蓝色夹克衫,额发乖顺地垂下,他双手空空,礼貌而疏离地垂下眼,说着借过。
特波伸出手,碰到了他嘴角的伤口。
少年警惕地缩了缩脑袋,有些困惑地看向眼前这人。
找到你了。
特波笑了起来。
真是一个奇怪的人……那么憔悴,又那么灿烂。Sky低着头绕过他继续往前走。
特波却追了上来。
“你要去哪儿呀?”
“你别跟着我……”Sky快步走着,但怎么也甩不掉这条尾巴。
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跑起来,昨夜被逐出家门时打伤的腿,现在还一瘸一拐。
跑着跑着特波突然大喊小心,Sky下意识顿住。回头诧异地去看特波。
特波笑眯眯地抓住他的衣摆。
“小心被我抓到了!”
Sky有一瞬差点笑出来。不知为何,他并不讨厌这个突然出现的人。
他摇了摇头,继续往山坡上走。但每次落脚时,他都把草踩得更平实了。
特波快乐地跟着他走,一直走到山崖边上。
一颗歪脖子柳树长在这里,太阳透过它垂下的枝条,稀疏地照在两人身上。
Sky去掰他的手,“就到这里吧,你沿着前面那条小溪,或者来时的路,都能下山。”
“你不走了吗?你来这里做什么的?”
Sky抿了抿嘴,没有回答。
特波往山崖边看去,用很平常的语气说,我知道了,你要去死。
他说得这样轻松,就像在讨论一场天气,一次晚饭。
Sky掰不开他的手,于是叹了口气,坐在草地上。
“是的,今天我是要在这里死去。我有种预感,人生只会越来越烂……
“我现在被邪神侵蚀,随时可能成为他的傀儡……所以昨晚我被逐出了家门,不,也许不全是因为这个。也许是因为各方面我都是一个不被需要的人。
“昨晚我走在一条漆黑的小路上,想着去谋生,或者去死。本来谋生的想法更为强烈,但有一瞬间,我感觉得到了启示,今天就是死亡最完美的日子。”
说完这番话,Sky表情变得更为平和、坚定。他相信,一般人听到邪神那儿,怎么都会远去了,他也就可以安然赴死。
“你确定要死?”
“确定。你呢,你来这干嘛的?”
“喔,我来殉情的。”
“?”
“但我还是有一点点害怕的,所以待会儿跳的时候你能不能牵着我啊?”特波试探着看了看山崖的高度,“哇……你说这么高,是不是掉下去得老久了。”
“……你殉谁的情?”
“这里除了你还有谁?”特波不解地摊开手。
“可是,可是,”Sky有些着急,“可是我们才见一面啊?然后,我们也不是情侣吧?”
“这有什么关系?我爹还对我爸一见钟情呢,我们现在做一对亡命鸳鸯也来得及!”
“你都不问我喜不喜欢你啊……”
“我不问,我知道。我喜欢你,所以你肯定喜欢我。”
“你怎么,你怎么你跟谁学的这种逻辑!”
“我跟你学的啊,你说我喜欢你的话,你就喜欢我。”
“胡说,我没说过!”Sky急得要原地打转了,他有些脸红,也不知是急的,还是羞的。
他乱转的时候,撞上柳枝,细碎的光影落在他年轻的头发上。
“你两年之后说的。”
“两年之后?”
听到这句话,Sky被生活高悬的心脏,试探着降落到了地上。眼前这个柔和的、奇迹般降临的人,他也是今日的一场启示吗?
“……我两年之后日子有变好吗?”
“不好。”
“喂你不是要劝我活下去的吗……”
“但你二十年之后过得还可以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你又遇到我了。”特波张开双手,灿烂地笑着。他像是一个大地上的太阳,整个人散发可以照彻黑夜的暖意。
他们站在山顶上,有山风吹来。轻轻拂动两人的头发。
Sky想起丢在山下的那件黑色大衣,他想起母亲掌心抚过头顶的温度,童年时喂过的一只野猫轻舔手心的触感……他想起来那些曾让他感到幸福却又忘却的事情。
“……二十年,那也等太久了。”
Sky这样说着,然后释然地笑了起来,“不过,能等到你就好。”
不管半年还是七年,或者二十多年,只要能等到你,就很好。
35
实景开始坍塌。
过去的世界湮灭在他们身后,特波和Sky牵着手往境中生门跑去。
痛苦的、灿烂的、迷茫孤独的岁月,有些回溯进他们的身体,有些像风一样路过。外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他们。
松天硕和宇文穿着素白的衣裳站在近处。佳佳和酷滕蹲在他们旁边。雷淞然闭眼坐在轮椅上,王天放不依不饶对他说着些什么。马旭东和闫佩伦刚从远方走回来,身上沾染着泥泞和灰尘,手里拿着给大家带的饭盒。
李豆儿站在边上,开始叫起他们的名字。
终于要跑到大雾尽处了,外面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清晰。
……
“豆豆,许个愿吧!”
李豆儿愉快地闭上眼睛,她说,我希望我们每一个人,都能得到幸福。
……
现在,他们十指紧扣,跃过了最后一缕雾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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