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Sky大导今年居然收学生了(4)
【魔法师和我】二创,中式魔法世界
1.6w字,写得我想死(单押了
建议留出时间一口气读完昂!!
几次想断在中间先发,但我坚持写完了……请大家吃饭,吃大口的!
下章完结(应该)
大家的互动和支持都收到!🥰
声明:本文真的没有男男生子啊!
遗忘是好事,也是坏事。
你要快点赶上遗忘的速度,否则,总有一天你会完全忘记那些事情的。
17
李豆儿把《微魔法学》的书夹在腋下,逆着人流往外挤。
「【豆儿】半节课都过了,Sky怎么还没来上课?」
「【佳佳】老师带头逃课是吧」
「【酷腾腾】人都要挤爆了,谁能想到,这之前是一门二十个人在场,点名点出五十个人全到的课啊」
「【佳佳】人民群众的智慧,追特波追不到就来追他老师」
「【你放哥】我挺享受的,我真挺享受的,哥们儿我出息了,第一次这么多姑娘找我聊天」
「【豆儿】哥们儿你视雷子于无物啊?」
「【你放哥】雷子也来上我们这课啦?在哪哥们儿?怎么不和我说一声」
「【雷】……」
「【你放哥】先不说了,她们问我狩猎季的发挥了,我先和她们吹会儿啊家人们」
「【豆儿】……我有点怜爱雷子了」
「【豆儿】话说回来,大家觉得Sky会在哪儿呢?嘻嘻🤗」
「【酷滕滕】等一下豆儿」
「【豆儿】Sky和特波这几天一直黏在一块儿呢🥺」
「【酷滕滕】别整了」
「【豆儿】Sky老师不会是春宵苦短日高起,然后这个,然后那个吧!」
「【酷滕滕】:)」
「【特ber】那个……豆豆是不是发错群了呀……」
[李豆儿撤回了一条消息]
[李豆儿撤回了一条消息]
她猛地退出了「我们喜人队」的群聊,打开「八卦一家人」。
「【豆儿】救命!!!」
「【马村村长】怎么了!报位置」
「【马村村长】刚好刘旸老师在看我论文我带他一起来」
……
特波有些脸红心跳地收起手机,悄悄去盯Sky的脸。
Sky正乖乖坐在床上打针,戴着眼镜看早间新闻播报。
特波也不明白,为什么一趟狩猎季下来,自己好得挺快,Sky倒是整个人病倒了似的。宇文老师给他准备了整整一周的吊水儿。
“Sky老师,你今天请假了吗,他们说你没去上课?”
Sky缓慢而疑惑地歪了歪头。
“我复课了吗?”
“怎么这也忘了?”特波眼皮跳了跳,心底泛起浓浓的不安。
18
狩猎季的二到四名,虽然没有奖状,但有着十大顶级咒术的一日学习机会。
我们喜人队的队员们,正在谢尔盖老师面前拿着申请表纠结。
“你说我是学这个「长生诀」还是学这个禁咒?”
“禁咒使用都要写报告的,这顶级咒术说不定得层层上报直到裁决所,用一个咒术等仨月回复。你还是好好想想吧。”
“我学这个「呼风唤雨术」吧,我哥嫂说学了好进魔法气象局。”李豆儿一拍脑袋定下了。
“豆豆还真让家长省心,”酷滕回头望着王天放,“你学习学习啊,王天放,你平时太让我操心了。”
“滚滚滚!”
佳佳不出意料地选了适合魔药学的「重组术」,雷淞然没犹豫多久,就确定了「时空倒映」。
“怎么不选「古神呼唤」,你不是生物系的小伙子吗。”谢尔盖老师挑了挑眉。
雷淞然笑了笑,“我哪儿能和Sky他们的天赋比啊老师?那个我学不会的。”
这句话仿佛勾起了谢尔盖的回忆,他有些感慨地说道:“你小子倒是想得开。不过,这个「时空倒映」也已失传多年了啊……”
“我学这个禁咒,「裂空」!”王天放颇有些豪言壮志。
“你收手吧王天放,地心引力都拉不住你了。那玩意儿就Dragon成功过,你还学呢。”
“那你要学什么你说?”
“哼,我也学个禁咒,「凋零之境」,你怕不怕?”
“境咒术啊,有种,那等我们到时候一决高下……”
特波在旁边看着他们斗嘴,又乐又疑惑,他戳戳豆豆,“Dragon是谁啊?”
李豆儿小声对他说:“就是十五年前那个「堕神之日」的主角,是一个很强的大魔导师,也有人叫他龙神……”
“好了,别吵吵了,还有你几个,不准给我聊那件事儿了!”谢尔盖老师拿起保温杯,喝了一大口里面的冰啤酒,“随便你们学什么,反正一天肯定学不成。”
“进去咒术阁了就背,能把那魔法阵背完就不错了,好了小崽子们快进去!”
谢尔盖老师收了大家的表,像赶鸡仔一样把他们赶了进去。
剩下一个特波,捏着手里的申请表有点犹豫。
“老师……那个,「灵魂敛聚」能不能对治健忘有作用啊?”
“哼。”谢尔盖突然快活地笑了,褶皱随着他的笑堆叠,酒精带来的红晕漫布到他的整张脸上。
“那要看你怎么用了。”
他把申请表抽了过来。
“不准改了。”
直到特波的身影也消失在咒术阁深处,一阵风刮过,阁门咔地一声锁上了。
门侧,松天硕从石狮子后面走了出来。
“我说,老谢啊。”
“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姓谢!我叫谢尔盖·别洛佐沃斯基。”
“老别洛佐沃斯基……这也不好听啊!老谢,我爱人上次托你那事儿你办好了吧?”
谢尔盖沉默地望着手上的保温杯。
“一箱伏特加马上搬到你家。”
“哼,”谢尔盖说,“这还差不多,那申请已经递交欧洲区魔法学院那边了,估计明天就能收到那边传送点序列回执。”
“太好了,这事儿可拖不得。”松天硕满意地说道,“我先去告诉Sky这件好事儿。”
“让他向我代老哈问好。”
“收到。”
……
谢尔盖手里拿着一瓶伏特加,晃悠着来到咒术阁外,今天晚上咒术阁后方的天空格外热闹,一会儿放点小火花,一会儿有人从空中摔下。
他稍稍看了一眼,居然有两处真有人摸出了点门道。
有一块地方像打雷似地闪,仔细去看,其中隐现着一些规律的光区,像是一张画被撕碎了映在空中。
看来姓雷那小子挑「时空倒映」是有点把握在手上的。
另一片区域则是隐隐形成了一个风旋,有着海纳百川之势。但那个阵法显然还没明白自己要“敛聚”的是什么。
t系最近这风水真不错啊,谢尔盖灌下一口伏特加,摇头晃脑的。
突然之间一阵大风起来了,天空中五光十色的魔法踪迹,统一改变了方向,直直向风旋中心奔去!
远处的刘旸手猛地一抖,茶水泼在了马旭东的论文纸上,他愣了两秒,连忙拭去。但纸上还是无可挽回地留下了茶水渍。
当Sky被松天硕领到现场的时候,阁后那片空地上已经只有一团小小的风旋,大魔导师谢尔盖正站在风旋旁边,手里的魔杖闪烁着火红的光芒。那流转的红色烫得燎人。同学们都站在比老师更远的外围。
宇文走到松天硕身边。这种情景下,还是大魔导师上手更为稳妥。
“院长来了吗?”
“没来。”松天硕摇头,“最近院长被裁决所请去出差了,今天也不在。”
Sky没说话,疾步往前走去。
“他手上的针孔还在滴血……”
松天硕叹了口气。
Sky走到谢尔盖的对面,手上魔杖闪烁着柔和的蓝光。谢尔盖用传音问他:“Sky!他的魔法回路被邪神污染了你怎么不早说?!
“这崽子魔法回路容纳性好恐怖,他真是正常人吗?今晚的「灵魂敛聚」失控,他现在不停吸纳我的魔法,估计要直接突破中级魔法师了。
“还不说话?还不说话我可就喊了,特波的魔法回路被——”
“别说了老谢。我真的,”Sky的声音突然有点嘶哑,“我真有点怕。”
谢尔盖呼呼的吹了吹大胡子,“你怕什么?当初你自己被邪神污染,不也好端端活了那么久?”
“邪神的种子会随着他回路的增长而发芽,你不是不知道。”
“这崽子很快就会发现问题的,他也会‘被发现’。”
“……我必须要尽快带他去那边了,他不能像我当年一样。”
19
特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
梦里他还是小孩,他爹把他抱在臂弯上,另一边他爸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孩,也许是他的朋友,他感到很亲切。
照顾他的保姆阿姨还年轻,没有十年后那样憔悴,辞职回乡时头发花白。
父亲的朋友们来了,带来许多奇妙的礼物,有一个零嘴他吃到嘴里就变成了青蛙,他吓懵了,所有人哈哈大笑。
空气里洋溢着轻松而幸福的谈笑声。
特波想去瞧清楚他们的脸——除了保姆阿姨,每一张脸都是模糊的。他努力地去辨认,但他越努力梦境就越沉默,越想看清那些人就离他越远。
直到有一瞬间,房间变得空空荡荡的。他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房间中,就这样长大了。
这个梦他做过很多次。
梦里的时间概念是模糊的,他常常一个人沉默地站在房间中央,好像要站成一座永恒的、冰冷的雕像。
但这次似乎有些不同。
他听到窗户边的衣架被吹倒的声音。循声望去,窗边居然有只百灵鸟。
那只鸟不知在这儿等了多久,身上的羽毛被风吹得有些炸起,正对他热情地扑闪着翅膀,而后放下嘴里衔着的一小朵太阳花。
他走过去拿起小花,手好像终于暖和起来了。
Sky说,我确实常借着公差,跑去看你,但因为我有自己的顾虑……所以从没让你发现。太像个怪人了,是吧?
那时候我每次去看你,就在窗边留下一朵好看的花。希望你不会讨厌我。
房间陡然变亮了,特波回头去看,所有曾经落在窗边的花此时都盛开在了地板上,太阳从窗边斜照进来,铺散一地的暖意和生机。
他就这样醒了过来。
……
特波试着动了动手指,一阵发酸。他的魔法回路倒很是充沛,一下又亮了四五条。
Sky本来正在睡觉,听到声音立马醒了,他从旁边的小床上下来,衣服穿得齐整,只是有些褶皱。
他下床第一件事是给特波倒了一杯热水。
“醒了?先喝口水昂,”Sky吹了两口吹凉,又小心地把水杯递到他嘴边,“你前天晚上魔法突破到中级了,但因为是意料之外的冲级,身体受不住就晕了一天。”
“水烫不烫?凉不凉?”Sky眨巴着眼睛问他。
离太近了,特波有些脸红地摇了摇头。
等Sky走远去给他准备午餐,他才开始好好观察这间房。
墙面发暗,显然有些年头了。咖色家具上面遍布着精细的雕花,边角流畅,是典型的中欧风。
“Sky老师,我们这是在哪儿啊?”
“我们到欧洲区魔法学院了昂。”Sky的声音从隔壁传来,“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?我们的研究需要找哈老师交流一下。”
“是吗,我以为你们远程打个电话就行了。”
特波慢慢地坐起来,探了探自己的魔法回路,其中流动的魔法确实比以前要富裕许多,但总感觉回路末梢有些滞涩。
特波心里有疑虑,便仔细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情,在咒术失控之前,他似乎感到了某种召唤,让他失了神……
他手心慢慢出汗。他听同学们悄悄说过,一旦被邪神污染,就再也没有回转余地,只能逐渐变成其附庸。一旦被发现,就会由裁决所接手管制。
他们到这里来到底干什么的?他会被发现吗?
……
过了许久,Sky回来了,手里捧着一碗排骨汤,大概是他借这边的厨房做的。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。
——西方世界曾经的救世主,哈利。
特波有些警惕地望了他一眼,收敛了自己的魔法气息,怕被他探到什么不对劲。
哈利打了个招呼,便不言语地坐在一边。
Sky紧着特波,忙前忙后地给他开小桌板儿,倒小茶水儿,切水果……
特波一边应着他,一边紧张地用余光盯着哈利的反应,生怕他突然把自己就地正法了。也就没注意到氛围有什么不对劲。
两人就这样自然地照顾与被照顾。
“我说……”哈利扯出一个礼貌的笑,“你们是真当我不存在啊。”
20
夜里八点。
特波抱着资料走在去哈利办公室的路上,十分忐忑。群里的伙伴正在积极为他出谋划策。
「【你放哥】怎么特波也会不喜欢做研究啊,之前不是挺想做研究吗」
「【酷滕滕】被你带坏了」
「【特ber】也不是不想研究了……我就是身体有点累想先回家,怎么和他们说比较好呢」
「【豆儿】怎么会身体累!难道……」
「【酷滕滕】我不太想听到难道之后的话」
「【豆儿】难道是你还没恢复😊,还是要注意身体!你就和Sky说实话吧」
「【特ber】谢谢豆豆关心,我下午和他说了,但是他让我坚持两天」
「【佳佳】难道所有的导师最后都会变成狠心资本家🤔」
「【豆儿】我不允许!」
「【你放哥】这有什么不允许的?你看以后雷子留校也会变成狠心资本家的」
「【雷】……」
「【豆儿】@雷 有句咒语说得好,握不住的沙,不如扬了它。雷子,我劝你苦海回身,早悟兰因」
「【你放哥】什么意思」
特波叹了口气,把手机放回兜里,做足了心理准备,才终于敲响面前的门。
“哈利教授,您在吗?
“Sky老师叫我来送研究资料给您,想请您提点意见。”
“进来。”
特波走进去的时候,哈利正在看文件,嘴里跟他寒暄般地说道:“有没有想过来我们欧洲区魔法学院留学?当年你的长辈们都来这里进修过许多时间。”
特波稍微放松了点,“Sky老师也来进修过吗?”
哈利点了点头,又摇头,“那家伙就来了半个月。”
“啊?为……”特波刚准备问,便警觉地发现哈利手里握着魔杖。
“Stupefy!”
(*昏昏倒地咒语)
特波伸出魔杖格挡,飞速后撤。
哈利有些惊讶,跟在他身后飞了出去,特波踩着飞杖往学院外的方向狂奔。
他心惊肉跳,又惶恐至极。感受到后面越来越近的气息,连忙念出了近距离瞬间移动的咒语。
下一瞬他便出现在了Sky的面前,Sky此时正在坐在台灯下,写着特波咒术阁事件的检查报告,见到他便站起来去迎。
特波抓住他的夹克衫衣角,有些委屈和害怕。
“老师,我要回家。”
Sky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,“这孩子,不是说好了再等两天吗?”
特波有些难受,要怎么说?要说他其实已经被黑魔法侵蚀了?而哈利已经发现了吗?Sky带自己回家会被哈利追杀吗?自己会连累他吗?
裁决所会给他下怎样的判决书?
Sky有些手足无措地拿袖子给特波擦着眼泪,“怎么了?怎么了?你和我说,你不要哭。”
“老师,我不是自愿被黑魔法侵蚀的。”特波低着头,半天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。
他沉默着等了一会儿,正想抬头去看,却突然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他的夹克衫上有着干净的肥皂味,特波在上面闻到太阳的暖意。
“我相信你,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
“特波,我是真的相信你,不是在宽慰你。许多年前,我也被邪神的黑魔法侵蚀过,绝非自愿。
“我不想让你也觉得自己有错,所以才没有告诉你。”
特波被这一连串的话惊到了,眼泪生生止住,他首先问道:“那你好了吗?”
“我好了,我好了。世界魔法技术进步了很多昂,哈老师就在做这方面的研究,所以我带你来找他。”
“首先,我不姓哈。”哈利靠在门边。
其次,哈利心想,刘旸兄弟平时就过的这种日子吗。
……
特波回到哈利办公室的时候,不由有些尴尬。他局促地坐在哈利对面的椅子上。
哈利先拿起他带来的研究资料,皱着眉头翻了几页。他心思一动,开口说道:
“你也算是走运,我这个研究这么多年刚做成你就赶上了。”
“……等一下哈利教授!”特波反应过来,“您说刚刚做成?那Sky他是怎么……”
“很好,你发现了重点!”哈利满意地点头,“那么在治疗之前,我们先来做个交易,我告诉你Sky怎么感染怎么好的,你告诉我Sky研究到哪儿了。”
“您是说老师的境咒术反咒研究吗?”
“没错,就是这个。”
“您不是拿到资料了吗?”特波指了指他面前那一沓装订好的资料。
“我懒得看了,你直接告诉我进度就行。”
“……研究到最后的魔法阵实验阶段了,但是有段阵法太复杂一直连不上。”
“!!!”
哈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,直接说了句脏话。
他把桌上的资料打开给特波看,第一页写着「精神类境咒术的反咒研究与应用(禁术大类)」。
第二页写着:
「刚刚起步。」
后面所有纸张全是空白。
“我就知道,我就知道这家伙防着我呢!怎么的还怕我学术竞争?”
特波有些讶然,他维护着Sky说道:“不是的,可能老师是谁都不相信吧……毕竟禁术研究很容易被检举不合规……”
这理由说出来他自己都不相信,他前两天还随意翻看过资料附件。
但哈利教授相信了,他冷静地坐回位置上。
“好吧。
“可是当年准备阶段,他就是先写完的最后一段阵法,并且交给我,让我等研究进度到这儿再转交他啊。
“谁知道他全忘了啊!连进度也一直瞒着我!”
“……”
“对不起,我老师确实是个大傻瓜。”
21
直到第二天清晨,特波才结束黑魔法的彻底清洗,整段魔法回路空空,几近瘫痪。
在最后一丝黑魔法气息断掉之时,他脑海里隐现了一声遥远的怒吼,也许是纳吉尼蛇发出的,他心想。
但他还没来得及休息几分钟,便慌张地拿着哈利教授给他的阵法图冲出了办公室门。
哈利在后面打着哈欠。“言尽于此。接下来的事,就靠中华区解决了。”
特波边狂奔,脑子里边回放刚刚哈利教授说过的话:
在二十余年前,Sky遭到了邪神的青睐,在其还只是大魔法师的情况下,对其进行了黑魔法侵蚀。他被赶出家门,在中华区魔法学院隐藏了三年,情况愈发难以控制。而后在堕神之日时,因为被困入「遗忘之境」,才误打误撞摆脱了黑魔法污染。
但他也因此留下了病根——他魔法脉络里将永远存在一个遗忘之境的漩涡,直至带走他记忆里的一切。高级魔法用的越多,遗忘之境的效力就会越强。
特波从没有感觉时间流逝得这样快速,他开始恨自己的疏忽。为什么之前不早些发现不对劲?来不及了,要来不及了。
他连阵法在谁手里都要忘记,他记得什么?
等他火急火燎地跑到了房门口时,又在房门口停住了。
房间内,Sky正在用手环着桌上的汤锅,嘴里喃喃着咒语,进行加热。透过氤氲的水汽,Sky用一双明亮的眼睛望向他,笑得放松而温柔。
“回来啦,吃过饭我就带你回家。”
不要忘记我,特波在心中祷告。
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,又忘记我。那是太残忍的事情。
22
李豆儿正往楼梯上哒哒哒地走,指尖飞舞不停。
「【豆儿】谁能联系上特波??」
「【马村村长】刘老师说他也联系不上俩人啊」
「【你放哥】到底怎么回事啊😨,特波怎么会上联合裁决所的猎杀名单?」
「【闫佩伦】那个狩猎季的那些图真的是真的吗?纳吉尼蛇盘绕在特波身上」
「【豆儿】不可能,特波不是那样的人」
「【闫佩伦】我只是说照片哈,照片万一是假的他们不就安全了」
「【雷】照片是真的,我已经查验过了。但照片也并不能证明特波受到了邪神蛊惑」
「【雷】裁决所这样实在是有点太过心急」
「【佳佳】现在Sky也上抓捕榜了啊啊啊」
「【酷滕滕】……包庇学生,私藏祸端?这裁决所是不是有大病?」
雷淞然从栏杆上跳下,一只鹦鹉落在他肩膀上。
他和李豆儿对视了一眼,一同敲响了松天硕办公室的门。
……
特波拼命地往回跑。
他感到自己的肺像风箱一样呼啦啦地过气,每吸入一口气就像吞入一口火星。
等他跑回战场,那条银龙正伤痕累累地盘旋在地。周遭昏死了一地魔法裁决所的追杀者。
见他到来,银龙温顺地挪到一边,隐入到魔法阵之中。露出中间面容憔悴的Sky。
特波冲过去,摇着他的肩,“我不是和你说了让我来,我不是和你说了让我来!”
Sky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血,不太认可地皱了皱眉,“这次不是闹着玩儿的,特波。”
“我也不是说着玩儿的!当时爬地魔那次我能做到,今天我也可以!”
Sky摇头,“你不知道裁决所……”
“别说了!没一句我爱听的!”
他扶着Sky往松林深处走去。
远到一处罕有人迹的高山地界,两人才跌坐在地。特波仔细清了清周边的魔法痕迹,又给Sky简单处理了伤口,便把反咒的资料摊开在地,对照最后一段阵法开始勾画。
他们已经逃亡有好几日了。
自从传送阵被截断,两人就被迫开始了求生与逃亡。
不是没想过请哈利教授帮助证明自己的清白,Sky却说,那篇研究无法试验论证,也无法发表。说到底只是有人想借个名头解决他们两个罢了。
特波追问原由,Sky摇头说,知道得越少你越安全。
松天硕,宇文秋实,刘旸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,但有几次接通,是陌生人的声音,只怕他们也在接受调查。
一切都陷入了极端可怕的混乱之中。所有的路仿佛都是死路。
他想自证清白,但裁决所下的是死手。他想去到附近的人类世界传送点,但那里必然是埋伏重重。
此刻他试图捋清缓急轻重,找到自己当下最重要的事。
——完成境咒术反咒的阵法。答案如此明晰。
他努力回忆自己脑海中看过的阵法概况,沉下心来在纸上勾画。
Sky看着特波,他真的长大了。很多时候Sky感到不可思议,只想久久地望着这个奇迹般的人。他沉稳聪慧,有他爹的天赋,又仁心宽厚,有他爸的心胸。如果不是……
他又想起后悔的事情。
为了转移痛苦,他开口问道:“你在画什么?”
特波似是怔住,嘴唇发白,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他。Sky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,才会让他这样难过。
他低下头,说对不起。
特波深吸了一口气,手发着抖继续画草稿,他嘴上喃喃着记忆中的咒语:“何地无尘,但能不染,则山河大地,尽为清净道场……”
(*出自《醉古堂剑扫》)
“尽为清净道场……”
这时,特波的手机又亮了起来,他看了看来电联系人,这次终于忍不住接通电话。
“终于打通了!你们在哪儿?我们来帮你们。”
李豆儿在手机那段焦急地说。
特波用力地擦了擦眼泪,他说:“我们马上到月亮湾,实训时西边三公里的地方。豆豆你帮忙想想办法,想想办法,他们一直追着我们……”
“好!你别怕,我们几个马上想办法到那边接应你们,到时候走西边去远一点的那个人类世界换乘站……”
……
23
要去月亮湾,就只有这一条路了。
特波拿起魔杖,站到Sky身前。
“太令人惊奇了,特波先生。”
纳吉尼站在路口处,“短短时间内,你居然又从中级魔法师到了高级?”
“是因为你的求生意志太强了吗?还是因为……你在研究反咒阵法时受到了启发?”小女孩模样的纳吉尼,佯作惊叹地捂住了嘴。
“你的天赋真叫我惊讶,我很喜欢你。”纳吉尼摇了摇头,有些失落,“可惜我们没能成为朋友啊。”
“那些就是你的朋友吗?”
特波眯着眼睛看向面前乌泱泱上百只爬地魔,他们身体被黑色的雾气笼罩,五官移位,在急行时会用四肢像动物一样跑跳或爬行。
纳吉尼刚准备回答,就被冲到眼前的火球吓了一跳,急忙从旁边抓过一只爬地魔格挡。
“那做你朋友也没什么好的。”特波用手护着Sky,警惕地后退了几步。
“太没礼貌了!你烧到了女孩儿的头发!”纳吉尼狂叫着,身后的爬地魔一拥而上。
特波情急之下使出「灵魂敛聚」的风暴,将其拓展成片,缓住爬地魔的攻势,但那边的爬地魔也有着不同的层级。
有几只爬地魔或有着魔导师的能力!风暴只令他们的行动缓了几秒,他们便咆哮着向俩人冲来。
黑色的魔法缭绕在他们周身,一道道熟悉的咒法从他们喑哑的口中发出,黑魔法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破空而来。
火球术,彻骨之寒术,风锥术,魔法盾……浮空躲避,特波用尽了所有他学到的高级术法,魔法回路飞速流转,不够,还不够……
Sky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。他听见身后传来龙吟。
一条巨大的银龙从他身后繁复的阵法中游走出来,很快用龙鳞格挡住那些朝他们而来的伤害。
银龙是宏大而美的,特波仰头望着它透亮坚韧的鳞片。它带来希望,也将会带来绝望。
Sky支撑不住地滑倒,特波走过去背起他,向着月亮湾跑去。
银龙咆哮着拦住所有追杀者,银白的身躯上被劈出一道又一道血红裂口,不知它的形态,又还能支持多久。
Sky的魔法正在回路中剧烈流转,遗忘之境不断碎裂着他的记忆,两种高压折磨,使他忍不住咳嗽起来,怕特波担心,他咳得小声而压抑。特波心里明白,也便不追问。
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咳累了,在背后静了下去,呼吸声也渐轻。
特波有些害怕,“你别睡着了,我们很快就到了,你别睡,我告诉你那天纳吉尼蛇都对我说了什么好吗?”
“嗯。”
“她说你做过很多坏事,我当然没信。”
Sky沉默了一会儿,低低笑了两声。
“她说你杀了她的父母,可是纳吉尼蛇的父母不就是黑魔法师吗,说不定就是邪神,我也没理她。”
“是上一个纳吉尼,”Sky说话简直有点气若游丝,“堕神之日我们杀了他。”
“是吗?堕神之日你和谁?”
Sky没有回答,他很慢地问道:“她还说什么?”
特波从腰间抽出飞杖,踩了上去。
“他还说,你不会爱人,你不爱我们,他说你自私。”
Sky这次停了更久,他轻声说道:“说不定真是这样,我不爱你们,每一个人。”
“你怎么没有相信她?”
特波将他往上抬了抬,他的头垂在他的肩膀上,Sky的呼吸变得很轻,吹在脖子上也感受不到什么热度。
“其实当时,我并没有完全不相信她,但是,我还是想要你幸福。”特波认真地说道。
“就算你真的不爱我们,就算你真的不爱我,我还是希望你幸福。”
“你别死,好吗?”
Sky一愣,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,他把眼睛抵在特波的肩膀上。他心想,他们怎么能总是这样,把爱给到一些不值得爱的人?
“如果你了解我的过去,你就会离我而去的。”
特波看到远处有人朝他们招手,他心中一喜,加快了速度,坚定地回道:“不会的,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。”
Sky在他后面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:“我心里,有后悔的事情。”
24
刘旸拿着手上的硬盘,有些呆滞。
一小时之前,他的学生马旭东带着雷淞然来到了这里,雷淞然突破性地成功使用了「时空倒映」,带来一段堕神之日的剪影,说里面有能阻止裁决所的真相。
真相?真相早就已经被“选择”好了,现在再传出不同的版本,所有说故事的人都会恼怒。到时候的雷霆重击,必将首先落在泄密者的身上。
他只能讶然地问雷淞然是如何做到的,雷淞然肩膀上的鹦鹉抖抖翅膀,怀里的黑猫蹦到了地上。
雷淞然解释说,老师,有时候人没有眼睛,但动物是有眼睛的。直接的时空倒映我确实还无法做到,我只是取巧,倒映了动物们的记忆。
这话说得好。人有时候还不如动物。
“老师?”
雷淞然已经被李豆儿叫走了。马旭东和闫佩伦在旁边等着刘旸,他已经对着各项表格缓慢地填了许久。
“老师,我来写投诉信吧,我知道检举的网站。”闫佩伦举手。
“不行。”刘旸回过神,打开网站将数据拷贝进去。“老师来。”
……
李豆儿站在纳吉尼蛇的左方,把特波和Sky护在身后,在她面前,奔袭而来的爬地魔被雷淞然召唤出的三只黑豹拦下,王天放和酷滕在更前方阻截。
佳佳手里拿着宇文老师给的药剂,准备给Sky扎上,Sky警惕地偏头躲开。
特波正在地上画着阵法草稿,看见这情形,上前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,Sky这才老实地等着打针。
“我怎么感觉Sky老师像不认识我了似的。”佳佳说道。
特波心中一酸,没作回答,手上的笔速又快了几分。
松导和宇文老师正在半空中和纳吉尼缠斗。
等爬地魔的攻势稍缓,以特波为中心已是一片狼藉,李豆儿使出一招定身咒给黑豹创造进攻机会,回头对特波说:“压力小一点了,我带你们赶紧走,免得他们有后援。”
特波有些颓丧地拿着阵法图纸站起来,还差一点,就差一点,最后一段阵法的启动咒语到底是什么?他恼火的一瞬间,真想揪住Sky的衣领问问,怎么连这么重要的反咒都忘掉了。
Sky的夹克衫又皱又脏,嘴角还有一点血渍,听到李豆儿的话,他勉强站了起来。特波对他说道:“一会儿千万别再动用魔法了,记住了吗?”
Sky点点头,李豆儿有点不明所以,但还是很快带着二人朝西方飞去。
踩在飞杖上,李豆儿回头去看,还能看到她哥哥嫂嫂在奋力作战,但两人联手,她预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。
李豆儿收回视线,飞杖就在这时猛烈地晃动起来。
变故陡生!
一边的特波和Sky也控制不住地晃荡,飞杖沉降的速度逐渐变快,特波回身捂住Sky的嘴,手中挥舞魔杖念咒,“三山屹四水,四水绕三山;三山四水春常在,四水三山四时春。「浮空」!”
特波发现自己无法使出这个魔法!
远处飞来一只鹰隼把李豆儿衔住了,雷淞然有些力竭地倒在地上,伸手还欲召唤鹰隼,但他身后的黑豹已开始变得虚幻……
Sky朝特波露出一个安抚的笑,嘴里又开始唱念起「古神呼唤」的咒语,特波捂住他的嘴,踩在晃个不停的飞杖上,张嘴开始背雷淞然曾念过的部分咒文,特波满头大汗,背得也磕磕绊绊。
Sky就这样无奈地望着他的眼睛,翻了个身让自己接近落地那面。
来不及了,Sky望向高空那个黑衣人,准备召唤银龙……
他闭上眼睛,下一刻却感到被一股力量轻轻向上托了托,特波因为惯性倒在他身上。
特波脸上都是汗,“成了,成了!我背得不好,但是成了!”一群大雁叽叽喳喳成堆地在下面顶住了Sky,他们的落势缓了许多。
落地的时候,雁群轰然消散,而特波也脱力躺在地上。他们落在了一片空旷的碎石堆。
李豆儿小跑来到他们身边,眼神警惕地望向那个落地的黑衣人。
“禁空术今天也没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呢。”他的声音十足的沧桑。
纳吉尼蛇领着一群爬地魔破空而来。紧随其后的是宇文和松天硕。这一次雷淞然等人的飞行没有受到阻碍。
“我不明白,这么弱怎么也敢来到这里?这些小孩儿,我本来是连管都懒得管。”
他举起手中的魔杖点了点,李豆儿立马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着脖子提了起来,她徒劳地走挠自己的脖子,却完全找不到开解之道。
宇文秋实和松天硕急急冲上前对着黑衣人使出最强术法。
「凋零之境」由两人合力使出,也只是让黑衣人使出另一只手格挡,而后退了两步。连衣角都没有伤到分毫,境咒术的余风已然散却。
李豆儿落到地上,宇文连忙上前扶起了她。
“不错,比十几年前是进步了点儿。”黑衣人笑了起来。
“我有印象,十几年前刚好升到魔导师的一对贤伉俪。今天用了禁咒术记得回去补报告喔,否则可是会有惩罚。”
“不过回不回得去就另说了,我现在需要知道,是谁使用的「时空倒映」?”
纳吉尼蛇身形变小,盘旋在黑衣人握着魔杖的手上。
“是我!”雷淞然推开拦着他的王天放,站到人群最前面。
“调皮。”黑衣人笑了笑,说道:“不过还好那份投诉已经被我处理掉了。”
雷淞然脸色暗了暗,连刘旸这种级别的举报,也能跨过委员会直接处理,人选已然不多。他说道:“居然是你。”
“自然是我。”
“大家都是老熟人了,现在在郊外,刚好人也差不多齐,我们就清算清算得了。”他将帽檐向后一掀,露出整张脸来。
“裁决所所长!”王天放惊呼。
“答对了!好孩子。邪神现在是裁决所所长。”所长向后捋了捋他那打了发蜡的精致发型。
“你看你这些长辈,一个个的都不听话,当初好心让斯宾塞家留下了Sky,他却不领我的情。还要捣乱我的好事。”他颇有些遗憾地看了眼特波。
他紧接着又望向Sky,面上还是领导般和蔼可亲而又庄重的笑。
“如今,你也是上赶着要步Dragon的后尘了。”
Sky站起身来,一条伤痕累累的银龙自他身后长啸着飞至长空,身上隐现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。
他回头对着特波看了许久,但最终只念了一声他的名字。
……
院里的主事人都散得七七八八,大部分去到裁决所被工作人员看着填表。留下大魔导师谢尔盖在院内坐镇。
西广场今日又热闹非凡。谢尔盖眼神有些复杂地望向西广场中央的电子投屏……
在那里,正在播放多年之前的一桩旧事。
在传闻和调查中,那一天“堕魔”的Dragon,龙神,大杀四方,无故杀死了一大片魔法界品行优良的魔法师。大雨冲刷了三天,地上的水流还是红色的。
而如今画面之中,群魔围攻中的Dragon,正抱着他的重伤的爱人,无声落泪。
大魔法盾纹丝不动地嵌在他周遭。
外围死去的爬地魔渐渐散尽黑魔法气息,变回了原本的人类模样……
……
Sky坐在银龙身上,猛咳出一口血来。血溅到银龙满是血污的背上,也分不清哪块才是他的。
周围的每一个人,都在尽全力,试图帮他减少干扰。
纳吉尼已经抽身去和宇文等人对抗,但他这里还是勉力才能支撑。
堕神之日后不久,他便成为了大魔导师,这些年来潜心研究,也不过是为了再多护着那人几天,仿佛只要他还活着,自己也就可以活着。
他后悔将特波接了回来。即使发现黑魔法师已经盯上他,他也应该在人类世界为他解决。
Sky心想,我怎么总是错?
他忘得太多,一些旧日的术法总卡在嘴边却说不出来,处处受到牵掣。若只论起魔法能力,今日的他相较当日的兄长,也应该是不落下风。
但他的脑海中始终有一场暴风雨,这么多年如同噩梦一样,永不停歇地冲刷着记忆,时常要耗尽他的意志,耗尽他的耐心和爱,拥有的本就不多的爱。剩下的全是悔恨悔恨悔恨。
他望向特波,那人正在拼尽全力战斗。Sky收回念念不舍的眼神,重新朝着裁决所所长的方向冲去。
纳吉尼蛇源源不断地从身边爬地魔身上汲取到能量,打斗之间,居然逐渐攀升至大魔导师的级别。
宇文和松天硕护着孩子,硬着头皮往上扛,很快就伤痕累累。宇文回过头,让他们快走。纳吉尼蛇乘其不备猛地冲到他们之中,雷淞然与特波勉力呼唤出几只野狼,但霎那间又被撞到破散。
两人顷刻便被撞飞在地上,如同散架,半天动弹不得。
爬地魔渐渐涌了上来,王天放冲过来抱住雷淞然使劲摇。李豆儿和酷滕也跑来围住特波,佳佳用没伤的那只手慌乱地在挎包中翻找魔药。
挡住了……特波心想,挡住那个人了。他现在应该和刚刚一样,还坐在银龙上,面容冷肃,像战神一样瞩目,散发着耀眼的光芒。父亲说得对,他真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大魔法师。
他真想知道最后一句咒语是什么?
我差一点就能救你了。只差一点。
一阵风刮过,特波望着Sky的方向,但意料之中的痛苦却并没有来到。
院长王燕站在他们身边,身后慢慢地聚集起一批魔法学院的老师。
“我来迟了,孩子们。”
“许多人看到了西广场影像,并在网络上纷传,裁决所委员会在巨大的压力下,刚将我们放出。”
周围的伏地魔逐渐倒下。
上空的邪神看到此景,却也不慌忙,只是有些苦恼地皱起眉。
“又要像当年大闹一通吗?”
王燕带着几个魔导师浮在了半空之中,“Sky,当年的真相我明白了。我这次,真的是来帮你的。”
Sky正乘着这机会喘息蓄力,闻言有些疑惑地望着她,“我认识你吗?”
王燕眼神中闪着愧疚,“忘了也好……当年听信那些人的话,错怪你们,确实是我不对。”
邪神使出一道风刃,手心很快滴下血来。
王燕警惕地盯着他,还未有所动作,下一刻她便被几柄碎刃锁在了原地,她微微扭过去看,副院长魏云的脸上逐渐被黑雾笼罩,他的眼白变得巨大,嘴角裂开,延长直至耳根。
她再向下看去,几乎有四分之一的老师变成了“爬地魔”,而随着所长的血契召唤,还有着爬地魔不断闪现在周边……
“接下来是我不成器但很喜欢的一件作品。”
“足以让你们都老实下来。”
在所长的右手侧,一个熟悉的面孔,还没有完全被黑雾掩尽。
他取下眼镜,垂手从空中扔下。
宇文和松天硕愣住了。
“来吧,展示你那唯一让我满意的东西。”
“刘旸。”
他没有去看Sky,而是望向下方那两个伙伴。
也许他们是担心他大魔法师的等阶帮不上忙,也许是他们早就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,所以才没有提前喊他一同来这儿。
刘旸知道自己现在大概是很难看的。
在黑魔法的侵蚀下,他比Sky更早陷入万劫不复。
有时他在想,如果那天他没有被成为天才这件事所诱惑,拒绝了纳吉尼的邀请,事情是否还有回旋余地?
他也许还能像Sky那样再撑一撑。但他那时候太年轻,他只想更接近宇文,他难以忍受在天才身边,却要做一个平凡的人。
十几年的平静,让他差点要忘记那一瞬间的过错。
邪神把手搭在他肩头,血透过衣服,渗到他皮肤之间。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涌现出黑色魔法,结起一个复杂而诡妙的阵法。
——遗忘之境。
25
月亮湾本是一处秀丽的风景地。
白色的细碎沙石被浅水湖冲刷,成就了弯月一般的岸。若是晚上来,在月色下的映照下,还要更为梦幻。
而今日的月亮湾已经被血染红,在夕阳映照下显得破败不堪。若挨到晚上,不止还将成为一个怎样的炼狱。
谢尔盖也终于来了。他来时,Sky正好从空中跌落,银龙闪烁几下,终究是消散而去。
谢尔盖飞身上前,接住Sky飞往「遗忘之境」外。
遗忘之境已将一些人困入,它像是有知觉般蔓延出触手,去抓所有靠近它身边的人。
而爬地魔和纳吉尼正疯狂地将人向边缘逼近。
谢尔盖喝下最后一口伏特加,狠狠地将瓶子摔到了地上。他叹了口气,上前迎战邪神。
特波嘶哑地叫着Sky的名字,冲上去抱住他,Sky的脸上染满了血,他眯着眼睛,有着遏制不住的困意。
宇文牵着一名治疗师跑了过来,他掰过特波的肩膀,让他看向自己。
“你记住了吗刚刚我和你说的你记住了吗?”
“快背,快背!”
特波用力地握住Sky的手,他竭力冷静,开始跟着宇文继续诵咒。
“……闻秋空鹤唳,令人逸骨仙仙。看海上龙腾,觉我壮心勃勃……松风涧雨,九霄外数声环佩,清我吟魂……”
(*引自《醉古堂剑扫》)
裁决所所长心里总有些不安,此时Sky虽已倒下,他却总是放心不下他那个学生……
虽然仅仅是一个高级魔法师,但如今他明白,斩草还是要除根的好。
他应付着眼前暴怒的大魔导师。
“纳吉尼!”
被叫到的纳吉尼不再醉心于折磨面前的人,它浮到半空之中,坐在一根不知从哪儿夺来的飞杖上,残忍而天真地晃着腿。
她飞快地唱起「古神呼唤」,像在背一首简单的童谣。邪神的黑魔法源源不断地卷入她身体之中。
宇文望了那边一眼,焦虑地催促其特波,快一些,再快一些!
你有着你爹的天赋,也应当有你爸的灵性,更何况……
“凤凰应助我!”特波闭着眼睛背出最后这一句。
这时,天空上,和特波身后,都骤然出现了一个古朴的阵法。
宇文充满希望地看向特波身后……
没有!什么东西都没有!
阵法打开之后,许久没有动静,又缓缓沉寂。
而空中纳吉尼身侧的阵法浮荡,一只火红的凤凰从其中呼啸着飞出,带起一路火光。
炙热的温度令纳吉尼都皱着眉头退了两步。
此情此景,谢尔盖真有些后悔了,他的退休年限都快到了,退休金还一分没领呢。
——家里的伏特加倒是都喝完了。这点不错。
凤凰呼啸着俯冲向Sky,特波闭上眼睛,牢牢地将Sky抱在怀里。
热浪灼得他的背上有些发烫,这个感觉持续了良久,却没有更进一步。
他有些疑惑地睁开眼,火凤凰正站在身后盯着他看,见他回头,似是惊喜般点了点头。
纳吉尼看见凤凰没有动静,大声地朝这边喊道,“在做什么?还不快杀了他!”
凤凰绕着特波转了两圈,又是摇头又是点头,最后仰头一啸,朝纳吉尼袭去。
纳吉尼心知不妙,向邪神的方向奔逃,后者见状大惊,明明十几年前不是这样!十几年前召唤凤凰出来后,其怒火滔天地替他解决了对手,如今这样又是为了什么?
刚刚为了召唤凤凰,他已强行度给纳吉尼许多黑魔法,此时正不暇他顾。
没办法了,他一把推开站在「遗忘之境」上的刘旸,后者委顿在地。
邪神躲过谢尔盖与凤凰的夹击,遁入到「遗忘之境」的阵法中心。
“不好,快逃!”
刘旸大叫一声,快速念咒,生生拦住了谢尔盖的进势,后者惊讶地望着他。紧接着凤凰反应过来,顶着谢尔盖的肚子把他往远处带去。
谢尔盖不停地叫道:“烫烫烫!”
刘旸只来得及望了远处的宇文一眼,便被猛涨中央的风暴刺中、淹没。
——邪神自爆了。
磅礴的黑魔法从阵法中央倾泻而出,遗忘之境的增长速度倍增,像乌云一样变得立体而宏大。
特波扶着刚恢复一些的Sky起身,宇文在旁边揩了下泪水,“我们快走吧!”
Sky随着他们往外走了几步,忽然开口问道:“这是在哪儿?特波,你没事儿吧!”
“宇文,你怎么在这儿?松天硕和刘旸呢?”
宇文没有说话,只回头望了一眼那乌云。他望见纳吉尼正在逆着人们奔逃的方向,往遗忘之境中逃去。
又该是这样的结局了,上次他们不过漏放了一条小蛇,居然就给了邪神转生的机会。这么多年的困顿与勤修,仿佛是大梦一场。
他的爱人和至亲好友,最终还是埋葬在了那遗忘之境里。
“纳吉尼?”
一不留神,Sky已追着纳吉尼飞了过去,沉入那昏暗的旧梦之中。
特波眼前一黑,昏死了过去。
26
「遗忘之境」外,天空蓝得残忍。
月亮湾处围绕着一堆研究员和裁决所监管官。他们记录着这片“乌云”生长的速度,尝试找出解决方案,但形势不容乐观。
在这之中,有一个年轻的学生,格外引人注目,据说,他和Sky同为这场灾难的救世主。围绕在身边保护他的,正是那晚被Sky从「遗忘之境」中用「大魔法盾」推出来的人之一。
「遗忘之境」中,现下怕是没有活人了。有人感叹道。
……
特波收起手里的飞杖,用脚疯狂踩乱刚刚在沙土上画下的字符。
“不对不对还是不对!最后一句对应的到底是什么!”
松天硕叹了口气,示意李豆儿跟上他。
俩人很快回到了特波和Sky的公寓,特波抱着一堆境咒术参考书飞快地翻阅,过了一会儿,又拿起张新纸描了起来。
庞大而精密的阵法已经被他分区域画过几十遍,前面都是规律的、在古术典中基本找到了的咒语,但最后一部分咒语怎样都没有头绪,就差最后一部分!
李豆儿把地上乱成一堆的稿纸捡起来,给他分类收到桌上。
“你睡会儿吧,特波。”李豆儿眼睛也布满了红血丝,“你已经好多天没睡了,你哪怕睡一会儿。”
“睡会儿状态会好些的。”李豆儿给他倒了杯茶放到桌上。
“不能再等了……”
“再这样下去,你也倒了怎么办?”李豆儿擦了擦眼睛,“你要相信他,他会在那儿等着你的。”
特波沉默了一会儿,终于在沙发上阖上眼睛。
李豆儿轻轻把灯关了,就这样坐着看他。但没过两分钟,特波就睁开了眼睛,眼泪顺着他的脸往下淌个不停。
特波站起来,他几乎要崩溃了。
“他是不是就是想死?这么重要的最后一段阵法他忘记,最后一段咒语他也不留痕迹?这个反咒不是关乎他的生死吗?他怎么就这样不重视?他就是想死,他就是想死。”
特波说:“……我也想死。”
“你冷静点儿!”
李豆儿想了想,“你不愿意睡觉,也稍微放松会儿吧?要不看看别的东西换换脑子。”
别的东西?特波放空了一会儿,接着走到了书房里,李豆儿跟在他身后。
他打开书柜最下方的一个抽屉,望着里面厚厚一沓出差申请书,终于露出一个微笑来。
李豆儿蹲在他身边,轻轻地问道:“这得有多少啊?这么多。”
“那我数数……”
特波伸手拿出差申请书,而后呆愣在原地。
——申请书下整齐地放着两本“魔法秘籍”和一个黑皮笔记本。
那“魔法秘籍”特波死都不会忘记。那是他特别幸运的一天。
那天他走在回家的路上,有个路边摊摊主叫住了他,看上去有些鬼鬼祟祟的,整个人藏在帽檐和口罩下,说着一口不标准的广东话。
他从那里买到一本魔法秘籍,摊主送了他一本,还要送,吓得他跑掉了。
那两本魔法秘籍是手写而成,上面细心地挑选了筑基、防身、治疗的初级魔法,每一条都贴心写好了注意事项和禁忌,令他后来受益匪浅。
剩下两本没能“卖”出去的魔法秘籍,如今安静地待在这里。
他接着打开那个笔记本——居然是Sky的日记,说是日记也不像,他每一页都像是在与自己对话,有时是训诫,有时是反问,有时是叮咛。
他写“你要知道自由是有前提的。”,又写“你对那些不相信你的人,不要再去解释,解释人家不相信的东西,他们会以为你是疯子。”
特波就这样一页一页往后翻,日期并不连贯,Sky看来不爱写日记,这一本他写了十多年。
特波眼神温柔地去读那日记上的文字,直到最新一页。
特波看到了最新一页。
日记本的最新一页,上面写着:
「你要快点赶上遗忘的速度,否则,总有一天你会完全忘记那些事情的。」
空了几行,他又加上了一句话*:
「
特波,我不想忘了你。
你的名字是我最短的咒语。
」
特波嚎啕大哭。
(*引自梦枕貘《阴阳师》:你知道吗?这世上,最短的咒语,就是一个人的名字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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